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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的满载致命辐射的风在几分钟前止息，这让街头巷尾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都如同凑到音响与麦克风面前。KCCO人形笨重的金属外壳与素体让它们的双脚与路面的每一次接触都像是抡圆了锤头砸下的结果。圣盾，这些壮汉占据了外围巡逻队伍中的大多数，它们总是三到四台分组。至于巡逻队中的其他部分，可能是手持突击步枪和霰弹枪的独眼巨人，也或许是几台牝鹿。这些军用人形的识别器与视觉传感器缓慢而规律地释放绿光，只不过它们从来不是人们喜好的萤火虫。  脚步声汇成沉闷的鼓点，一支小队掀起的声浪沿着道路更为迅速地行进，在纵横交错的路口构成合奏的一部分。人形们不断地抬起腿，关节处的转轴磨盘似地将部件的碰撞与碾碎颗粒的挤压声一并流出，接着在恰到好处的距离再度落下。它们从不在意自己眼前的死城，那些在长久的风化中磨损并垮塌的房屋，墙壁的裂隙间的一些痕迹证明苔藓的存在与繁衍，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被被坍塌辐射转化为尖刺状的晶体丛。路过哪些地方，踏过什么东西，不是巡逻队要关注的，除非它们眼前跳出未经识别的生命体或者心智信号。四面八方传来的声响亦是如此，这或许是VECTOR没有引来巡逻队的真正原因。  BENNY紧贴着墙壁，放缓气体泵出散热器的速度，进而让鼻腔中漏下的白色水汽融入粒子雾来免于被KCCO人形勉强算是敏锐的视觉传感器捕捉到。那一大块墙体蛞蝓似的抓住他背心的背侧，稍稍做出移动躯体的准备就能感受到黏腻的摩擦。阴影平整地切开地板，在边缘为BENNY留出些许空间。他挤着那条笔直的墨线，聆听敌人弄出的动静去判断它们的位置，就像站在悬崖之上摇摇欲坠。这是一个有趣的角度，只需要挪动一寸就可以与KCCO的人形打个招呼。  他无时无刻不做着那样的准备，在他抱着VECTOR的残躯逃亡之时，就是这些东西跟随着提丰与九头蛇踏碎了S10区的防线。BENNY此刻有着这样的力量，他可以用干掉几个人类般简短的时间徒手将外面的一队人形变成废铁，也可以像提丰贯穿堡垒一般用穿甲弹轻易打穿它们身前的盾牌。但那从来不是他来到这里的理由，几台军用人形对于KCCO和BENNY同样毫无价值。BENNY仅仅是为了确保巡逻队不会走进这幢上百米高的大厦，连他自己也不想多呆上一秒钟，因为尤里和VECTOR共同将它变成一柄高悬的巨剑。  “我开始觉得我的靠近不会带来什么影响。”VECTOR屈起膝关节，按照她以往的战斗经验和训练教导她的一样低伏行进，只是仍然比她原本的素体直立状态高出一大截。她尽可能放轻的脚步声渐渐临近BENNY，为街上的乱奏加上一重贝斯般的沉吟。VECTOR停在一个比预计中更远的位置，低声叹息着。曾经易如反掌的事此刻却根本无能为力，VECTOR用新的身体部件接触地面之时便认清了这一点，但她的聪明从不在于接受自我。  “比起这里将要爆发的动静来说的确不算什么。”BENNY微微侧头观察VECTOR，他在那双自己至为熟悉与热爱的眼中觉察到一抹异样的愁挫，“你还好吗？“  “这一带要倒下的大楼还有很多，这只是第一幢。没时间浪费在我这里。”VECTOR说道。  “你知道我从不会将关心当做浪费时间。”BENNY转接尤里的通讯线路，说道，“第一处陷阱已经设置完毕，可以让维克多他们行动了，指挥官。”  “我对做一名指挥官的指挥官没兴趣。维克，用你喜欢的方式开条道出来。”尤里吹响冲锋的号角，该让那匹战马在街道上驰骋一番。  “收到。”维克多绕过跻身的支柱，在柱身上猛地一踏便飞出建筑，透过突击者视觉的侦查死死锁定住下一个街口的敌人。他冲破平静的气流的阻滞，在背后掀起一道狂风，坍塌粒子被压缩进维克多构建的漩涡之中，那是一条混沌的径迹。他迅速拉近与敌人距离的同时也将两名队友甩在身后。维克多不必在乎清除面前敌人以外的事，这其中也包括重新绕回街道上空的无人机。  背后忽地枪响，即使一个尺寸夸张的消音器也无法完全压下火药的咆哮。专为反器材用途而配备的子弹瞬息间便跨过了百米的距离，钻进无人机主体外壳，甚至不能让弹头的能量得到完全的释放。灰暗的墙壁微亮，包裹着电子仪器的设备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在交汇的位置四分五裂。一瞬宛如星体湮灭，只是渺小的多。也安静的多，弹头自光芒中驶过，用余下大半的力量引爆斑驳的高墙。山猫扣动扳机，那缕微光照亮她的眼眸，作为交换，她夺去KCCO在这片街区的‘眼睛‘。  “敌方无人机下线。”山猫的通讯就像她举枪射击一样简洁而迅速，她身子一纵便跃进下一座建筑，只是将LWMMG甩在身后。  “你们有两分钟时间在炮弹砸下来之前将附近的敌人清理干净。”尤里说道，“LWMMG，直行，去第二个街口，你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呃，我明白了。”LWMMG瞪大了双眼，看着山猫在自己视线中消失，那些无人机的才刚刚坠地。她觉得自己短时间内恐怕跟不上夜魔的思路，也难以摆脱不明所以的迷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尤里不是刚刚还在提醒他们待在一起吗？她将轻机枪托在手臂之间，闷头向尤里指定的位置跑去，她唯一还没有同过去脱节的擅长之事就是服从命令。高楼大厦之间的缝隙总是难解的狭窄而阴冷，两边的泼洒着水渍的混凝土在带来安全感的层面与S10区广袤的焦土平原并无区别。LWMMG将武器贴上小腹来确认它的情况。一整条弹链收进弹链袋中，至少不会在奔跑产生的摇晃中让黄铜与墙壁碰撞得叮当乱响。她想，现在也许就是不需要自己掩饰信号的时刻。  山猫对于LWMMG的判断相当准确，这名机枪手有着令人惊叹的机动能力。就在LWMMG还在整理着纷乱思绪之时，她已经跑过第一个街口。银白色的染血的长发飞舞着，张开一双翅膀。她瞥见不远处的军方人形与它们手中武器的嘶吼，弹头摩擦着身侧的空气，就像临近的沸水。她的神经网络与搏动模块发出爆炸般的预警要求她停下来予以还击，可尤里给出的命令中并没有这样一条。LWMMG不想在请示上浪费时间，她咬紧牙关，将自己推进巷道阴冷如泥沼的空气之中。  同一时刻，几发小口径步枪穿甲弹凿进独眼巨人见方的头部，擦出一连串火花，落向周围的圣盾。这仿佛是某种奇异的连锁，圣盾还没来得及举起手中的盾牌，一只手掌凭空出现般猛击它的面甲。维克多单手持枪，在双方近乎站位平行之时起腿后踹圣盾膝部关节，上下发力的差异硬生生将这台大家伙绊倒在地。此时他右手平举枪向身侧甩动，开枪击穿另一台圣盾。维克多的素体已然压缩到最低，他旋转，起身，对倒地的圣盾补枪，宛若一条弹簧。嘭地一声闷响，他的左肩撞上人形的盾牌，只凭仓促的肩靠撞不退人形，维克多自己借着反震的力道后跳，避开高压电棍的戳刺，在半空中举枪，自盾牌张开的空隙发起攻击。即使不借助突击者视觉，以维克多的素体性能也完全可以做到。  双腿一前一后，前脚卸力，到后脚着地之时他已再度扑出，不过五秒。独眼巨人的枪声拉响短促的警笛，第二条街口的人形刚刚从自律行动转入作战模式，维克多就已经到了眼前。双方同时举起武器，活像是冷兵器战争中掣起矛戈。密集的枪声来自无人在意的方向，马格南机枪弹狂风暴雨一般横扫整条街道，中弹歪倒的人形活像是遭遇了高压水枪。  “干得不错，LWMMG。”尤里称赞道，“不过据点方向的敌人已经布置好了欢迎仪式。我在他们的通讯网络中搭了班顺风车，现在恐怕连叶戈尔都知道我们来了。”  “我们依然时间充足。”维克多面无表情地说着，自顾自地离开。  “我应该跟上他吗？尤里先生？”LWMMG不由得一阵郁闷。如果说在之前的交际中－－如果那算得上的话－－夜魔小队只是不好相处，当战斗开始之后自己彻底成为了一个透明人。在她的印象里最难以接近的VECTOR似乎也不会恶劣至此。  “嗯，我们的小马驹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你会习惯的。至于现在，放轻松，不妨给自己下道命令。你觉得自己应当怎么做？”尤里一贯的悠然之中生出几分敷衍与急切，随着通讯频道中的声波平复，LWMMG终于理解那份变化的原由。  一台尚未停止运行的圣盾在地上挣扎，LWMMG的子弹撕纸一样撕开它的装甲，弹孔处的金属在熔化之时吹飞，那是你能见到的水滴敲击湖面时在落点荡起的尖刻浮动。它拉起上半身，与站立的人形面面相觑。一名军用人形的模块并不能帮助它理解LWMMG微眯起的凝滞的眼中笼罩的阴云，但它明白对方将垂下的机枪抬至正对自己的角度所蕴藏的含义。LWMMG破天荒地将夜魔小队对自己的态度映射在她恪守了整个战术人形生涯的节省弹药的信条之上，向着那台倒霉蛋额外倾泻了十几发子弹。  怒火在胸膛之中涌动，LWMMG很少走入这种情绪，她几乎闻听到它们吞噬压抑心口的烦闷时的噼啪乱响。何必如此呢？如果这些高高在上的安全局人形真的认为自己碍事的话，只要和她明说就好，自己会为他们让开道路的。从LWMMG的本心而言她也更愿意与BENNY和VECTOR一同行动。难道尤里所说的需要一名机枪手的真正用意就是接二连三地将她丢开吗？  “是啊，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指挥官要求我们和团队呆在一起，我可能要暂时抗命了。”  “我觉得你有些操之过急了，尤里。格里芬的战术人形因命令而生，无论从底层程序还是行为模式上都不可能很快转变的。”山猫站在窗边，她没空为自己的隐蔽性准备保险。望着LWMMG再度开始行动，她调转枪口，瞄准据点位置早已侦查好的目标。那些KCCO人形摆开架势封锁住可以通向据点的路线，只是关注地面的单位很容易忽略高处。  “我们的小维克不是适应得很好吗？你看我们的配合多么自然？”尤里嘿嘿一乐，“咳，行动才是最好的教官。LWMMG必须在短时间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事只有我们这些陌生人来做，BENNY可下不去手。”  “对此我持怀疑态度。”VECTOR颇具怨念地剐了眼BENNY。他走在前面，顿时背后发凉。  “他能不能下得去手我不知道，他护短绝对是真的。”山猫嘴角抿起浅淡的笑意，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将七八个KCCO人形串成钢铁肉串。维克多适时出现在近处二层的缺口，在山猫远程瓦解掉棘手的局势之后接手后续的打击。  “我知道你和维克肯定不会帮我，真令人伤心。”尤里不以为意，提醒道：“该换位置了，KCCO的重火力正在响应。”  “当然。”山猫已退到房间的一角，将武器在背后收紧，全速向窗口冲刺，踏着窗沿冲上半空，像一只大猫一样在空中舒展身体，她相信这样能更快地抵达下一座楼。  黑影砸进三层，VECTOR熟练地在触地之时翻滚，尽管她并不需要用这种方式卸力。她越过BENNY的枪口，对方正警戒着地面方向，来确保不会有人形活着看到VECTOR。巡逻队正在汇聚，它们接到的命令是确认敌人的位置并压制对方来为重火力部队响应争取时间。偶尔一两名人形抬起头，诧异地望着破碎的砖块与落下的灰尘，不过一无所获。  “我希望你们已经至少准备好两处陷阱了。”尤里说道。  “正在做。” BENNY回答道。“我看到这里有不少人朝你们那边赶过去，留神。”  “无所谓，在敌人的炮弹入场前，再来一倍我也顶得住。”维克多拉起一具残骸横在身前来抵挡独眼巨人投出的破片手雷，装甲层与弹片的交锋被爆炸声完全压下，“而且你的队员，叫LWMMG的，她正在架守那个方向。”  “看来我把她训练的不错。”尤里插入两人的对话。  “你死定了，尤里！维克，拜托在她身上多留点神，LWMMG现在没有备份能力。”  “收到。”维克多听到机枪的尖啸。

我裂了，玛德